老街舊巷留殘影,
景物憶起人與情,
車來讓往摩天廈,
壓逼四處鬱心境。
永利街與廣東道的選擇
2010年03月09日 《蘋果日報》
幾棟刻滿塵霜雨蝕的舊唐樓,一條晨光午後夕照晚霞均寂然自若隔絕於市的小街,本來冷看歲月流逝,大隱隱於市。但當這個「市」亦已自身難保,給人移磡就船封街滅村時,一條鬧市後的小小舊街,就必然自身難保,用起土機與一塊塊粉碎磚頭,伴隨滾滾飛沙塵埃來作一場告別儀式了。
懷舊何以是年輕人
有人慨嘆在這城市,連一樣舊物也難容不下,忽發思故街之幽情,拿着相機來到,拍下一幅幅老街遺容,而當中竟有大部份是「八十後」及「九十後」的年輕人,照理他們的難忘回憶,應該是香港回歸祖國、神六升空、北京申奧成功、○三年沙士噩夢、張國榮自殺、梅艷芳病亡等,這些十多年內發生的事才對。永利街對他們來說,頂多只是一條無商場無網吧無潮店的「三無」冷清後街,幾棟與附近被特首譽為「亞洲紐倫」的中區商廈不夾調的老唐樓,設計既沒有灣仔街市的「包浩斯」,講中式風格也不及景賢里,為何他們對如斯小街建築懷念呢?
沒有將來的展望,就會懷念過往的歲月。舊物的價值,除了自身的珍貴外,也包含了人在它身上能尋找的回憶。從前港英管治下的港人,雖在殖民統治下生活,但身份反而明確地定位在「香港人」上,邊鄰雖然燃起烽煙,北面大陸政局緊張,流血的癲狂革命如火如荼,一河之隔,雖可嗅到血腥味道,但港人仍能靠在獅子山下,躲得一時風雨,用自己雙手找出屬於自己的未來。
這是集體的掙扎求存,雖則活出苦的味道,但每刻都有希望,在那些不起眼的後街上,每一步梯級都有上一輩的沉重腳印,每一棟唐樓的騎樓底,都為經過的街坊擋過風雨,這就是港人的流金歲月。
回歸後定位畸形化
反而回歸後的特區,港人定位邊緣化、畸形化,勞動力工業早已北移,股市樓市全靠祖國大款一手撐起,港人北上買樓,國內人南下炒樓。全城索性金股主導,大學生畢業賤價月薪八千九,不及師奶一個朝早放兩隻新股價位。樓價創出咋舌天價,難得政府還要推波助瀾,特首口口聲聲說樓價高處未算最高,替炒家說好話,但存歪心,做蠢事。全城為豪客服務,每條大街小巷均以廣東道為複製依據,看準暴發同胞的銀紙,務求一擊即中,大小通吃,好一幅滿城盡帶黃金甲的盛世彩繪,但這真是港人之福嗎?
新一代年輕港人,面對如此急速的黃金號列車,反而想找回從前上一輩老香港的殖民歲月回憶,列車橫蠻地狠狠駛進我們生活的這片地,有人跳上了,亦有人失足滾落了,在永利街與廣東道的選擇之間,香港人的方向是哪一端呢?
簡敬禧
自由撰稿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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